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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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五娘子，外头冷，当心受了风，进去吧。”璎珞递了只手炉给直站在廊下的李恬，小心的劝道。

  &1dquo;嗯，”李恬接过手炉抱着，脚下动了动，却没进屋，低着头，沿着檐廊慢慢往前踱步，直踱了三四圈，才一言不的掀帘进了屋。

  悦娘去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一身寒气进到西厢，看着李恬道：&1dquo;闹事的是北城的泼皮，姓常，长得黑，外号黑皮，装病装死的是他媳妇，我去的时候，孙六已经出门往常黑皮家套话去了，等了一个来时辰才回来，拿银子买这常黑皮闹事的，是温国公府上的戴管事，许了他五十两银子，下一步要怎么做，那常黑皮还不知道，得等戴管事吩咐，孙六扔了五两银子给他，他不光什么都说了，还答应若有什么热闹，一定先跟孙六说一声，好让他看热闹看个痛快。”悦娘说完，鄙夷的&1squo;呸’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呸常黑皮，还是呸温国公府。

  李恬长长吐了口气，果然是温国公府上，果然是那位慈祥和蔼的宁国大长公主!

  &1dquo;这事，那位大长公主知道不知道？”悦娘问了一句，李恬无语的斜着悦娘，悦娘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这话也太蠢了些，尴尬的抬手掩着嘴连咳了几声道：&1dquo;这人心真是，看几辈子也看不懂，那位大长公主跟老夫人jiao好了那么些年，对你又那么好，一看到你就眉开眼笑，拉着手亲啊rou啊不离口，老夫人尸骨未寒，她就能gan出这事，真是，不愧是皇家公主，眨眼就翻脸。”

  &1dquo;财帛动人心。”李恬心事重重的应了一句，悦娘&1squo;哈’了一声：&1dquo;她还缺钱？她是大长公主，官家的姑姑，一年到头赏赐不断，我看是贪心不足。”

  &1dquo;官家的姑姑怎么了？一年到头是赏赐不断，那也得看看赏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今天几颗荔枝，明天一匣子糕点，后天再赏两盆花，也就这些，你再听说过别的没有？照理说温国公府上家底丰厚，宁国公主当年出嫁时嫁妆也不差，可抵不过她生了个五毒俱全的败家子，败了这几十年，再厚的家底也败光了，宁国大长公主又死撑着那份排场不放，穷了急了，就不要脸了。”李恬眯着眼睛咬牙道。

  悦娘赞同的点了点头：&1dquo;这温国公确实不是个东西，听说上个月又纳了个十三岁的小妾，他都快五十了吧？”

  &1dquo;嗯，”李恬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她这会儿没心思听这类红粉八卦，程掌柜那边还没信儿，眼看着天要黑了，王掌柜不能在牢里过夜，他年纪大了不说，万一有什么黑手&he11ip;&he11ip;

  &1dquo;对了，孙六问要不要釜底抽薪，他跟常黑皮有几分jiaoqíng，再说也不过五十两银子。”悦娘问道，李恬摆手道：&1dquo;不用，一来容易漏了孙六的身份，二来，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抽掉一个常黑皮，还有常白皮、常青皮、常花皮，悦娘，我心里着急，烦你再往程掌柜那头看一趟，怎么还没个信儿？”

  &1dquo;好!”悦娘gan脆的答应一声，跳下炕正要出门，青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1dquo;五娘子，曹四嫂子来了。”

  悦娘顺手掀起帘子，曹四媳妇侧身让进一个一身靛蓝衣裙，用大方巾裹着头脸的胖大婆子，婆子一边往里进，一边扯下头巾，露出程掌柜圆胖的脸来。

  &1dquo;程掌柜扮婆子倒挺象。”悦娘称赞了一句，李恬一下子直起上身，紧盯着程掌柜，扮成这样过来见她，必是有极紧要的事!

  &1dquo;东家，事qíng急，只好这么来见您。牢头葛大麻子刚寻我透了个信儿，有人花一百两银子买通了皂班头儿乔八，说是明天一早过堂必会先动刑，让乔八三五板子就要了王掌柜的命!”程掌柜又急又怒道。

  李恬深吸了口凉气，先几板子要了王掌柜的命，杀jī骇猴，下一步估计就是封铺子，拖着官司不结，然后托中人替自己了结官司，低价或是gan脆不给钱，把这铺子盘过去。李恬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低而清晰的开口道：&1dquo;府衙里能管上这案子的，也就两个人，一是郭推官，二是季府尹，郭推官武将出身，有军功可恃，处事公正，独来独往，跟哪家都不亲近，温国公府不大可能找到他头上，就是找上，也难支使得动他，季府尹和东阳郡王有同窗之谊，与东阳郡王府和温国公府两家走动的都频繁，是个会钻营的，温国公府上寻的必定是他。”

  &1dquo;东家说的极是。”程掌柜连连点头赞成，李恬凝神想了想，接着道：&1dquo;这案子，季府尹是主官，郭推官却是主管，季府尹就是要cha手，不好也不犯着越过郭推官，我记得你和郭推官最信任的幕僚洪先生jiaoqíng极好，你带上孙二掌柜和王大庆先去求洪先生，分两件事，其一，王掌柜上了年纪，又病着，请洪先生帮忙通融一二，让王大庆到牢里侍候他父亲这一夜，jiao待王大庆，这一夜无论如何看好他父亲。”

  李恬停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1dquo;王大庆太老实，葛大麻子那里你再打点打点。”

  &1dquo;是!”程掌柜重重答道，李恬低着头沉默片刻，才抬头看着程掌柜接着道：&1dquo;让洪先生带孙二掌柜去求郭推官，咱们只要王掌柜平安无事，就算是咱们卖错了药，好在人没死，赔钱了事也是惯常之法，跟郭推官说，赔多少银子咱们都没二话，把铺子赔给对方也行。”

  程掌柜愕然看着李恬，李恬抬头示意悦娘，悦娘会意，屏退众人，自己站在门口守着，李恬看着程掌柜低低吩咐了几句问道：&1dquo;这一条极要紧，洪先生那里，可有把握？”

  &1dquo;有六七成把握，郭推官和季府尹一向不睦，这事府衙无人不知。”程掌柜谨慎道。

  &1dquo;那就不少了，辛苦您了。”李恬舒了口气，微微欠了欠身道，程掌柜忙侧身长揖到底，辞了李恬，重又裹上头巾，急急回去了。

  和府衙隔了两条街的郭推官宅内，孙二掌柜半边屁股挨着椅子欠身危坐，满脸的恭敬紧张，郭推官大马金刀的坐在上，叮铛有声的玩着对铁胆道：&1dquo;散财买平安，你们东家年纪虽小，倒是个明白人，能舍得下铺子，也就没什么事了，行了，这事我应下了。”

  孙二掌柜大喜过望，忙起身长揖到底，郭推官看着洪先生，抬了抬手笑道：&1dquo;洪先生帮我送送客，这天还早，你既来了，今晚咱们好好杀两盘。”

  洪先生送走孙二掌柜回来，郭推官已经让人摆下棋盘，随手掂了个子放在一角感慨道：&1dquo;这太有钱也不是好事!”

  &1dquo;东翁应的太gan脆了。”

  &1dquo;嗯？你明明白白说话!”郭推官丢了棋子，看着洪先生道，洪先生也丢下棋子，看着郭推官问道：&1dquo;这案子，东翁不觉得蹊跷？”

  第十六章讹诈2

  &1dquo;嗯，是有人要谋算这间铺子，这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郭推官带着丝自得斜了洪先生一眼，洪先生摇头笑道：&1dquo;这谋算既送到府衙，就是要从咱们这里走路子，可有人寻过东翁？”

  郭推官笑道：&1dquo;我跟温国公府上素无jiaoqíng，要托自然是托到季府尹那里。”

  &1dquo;对呀，所以我说东翁应的太gan脆了，若是明天季府尹直接出手，非要跟东翁一起审这案子，上来就扔竹签打板子，那乔八可是温国公门下出身，人品虽差，手艺却好，一两板子就能打死人!东翁是拦还是不拦？”

  &1dquo;自然要拦!”郭推官怔了一瞬道：&1dquo;他不就是想要人家的铺子？铺子拿到手，再要打死人，这事我断不能容!”

  &1dquo;东翁xing子耿直，可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洪先生顿住话，看着郭推官，郭推官挥手道：&1dquo;赶紧说，别卖关子。”

  &1dquo;老程还托了我另一件事，说若明天季府尹不到，这案子他们两家就当场赔钱依例具结，若季府尹到了，”洪先生嘿嘿笑了几声：&1dquo;老程说宁远侯府那场大火烧了不少东西，这荣安堂的一应契书只怕难寻到，只好请咱们府衙出个判书才行，老程还托我写明白，常黑皮媳妇吃的是荣安堂施的慈善药病重，这才赔出铺子。”洪先生慢吞吞一字一句说道。

  郭推官拧着眉头，呆了片刻道：&1dquo;好象哪儿不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1dquo;东翁天xing聪明!”洪先生奉承了一句：&1dquo;这事若是他们两家你qíng我愿出了具结，赔多少都是他们的事，咱们不过做个中人，可若是官府出了判书，施的药没医好人就要赔出铺子，这岂不是荒唐？说没事是没事，真有人挑出来，这案子岂有这样判法？”

  &1dquo;这老程到底是谁的人？”

  &1dquo;老程说他受林老夫人恩重，李五娘子若有什么事，他责无旁贷。”洪先生看着紧拧眉头的郭推官接着道：&1dquo;东翁，要么这李家小娘子不简单，要么这小娘子身边有高人指点，这一着怕是留的后手。”

  &1dquo;嗯，荣安堂是这京城最大的生药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换了我都不能舍的这般gan脆，这事也容易，反正我跟那姓季的也说不到一起去，明儿就翻脸吵一架，我拍屁股走人，你写你的判词，再帮我加一句：老子觉得这是混蛋判法，你润色好了添上。”

  &1dquo;东翁放心。”洪先生笑着拱了拱手。

  隔天季府尹到的比郭推官还早，案子将结，两人却因为一句话当场吵翻，郭推官气势汹汹，甩袖扬长走人，季府尹气的头晕手抖，半晌才用力握着在判词上签名画了押。

  樊楼后院雅间里，李恬捏着文书，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转头看着孙六问道：&1dquo;常黑皮那边怎么样？”

  &1dquo;那泼汉子吓傻了，睡一觉就成荣安堂东家了，他刚一到家，戴管事就寻过去了，我就躲在他家屋后头听着，那戴管事也是横惯了，丢下五十两银子就想把铺子拿走，常黑皮当场就跟戴管事翻了脸，兄弟几个连打带推把戴管事轰了出去，不过这事胳膊扭不过大腿，不过一盅茶的功夫，戴管事就带人堵了常黑皮家门，扭着常黑皮按下手印，把常家兄弟痛打了一顿。”孙六说的极详细。

  李恬带着冷笑晃了晃判词吩咐道：&1dquo;这判词我已经让人抄了几十份，让王掌柜和孙二掌柜挨个送到跟荣安堂有往来的各家铺子、钱号去了，铺子门口也用大字抄好帖了几份，程掌柜，把这案子连这判词往那些小官小吏中间传。”

  &1dquo;是!”程掌柜隐隐猜出了几分李恬的打算，惊讶中带着不敢置信，急忙答应，李恬转头看着孙六吩咐道：&1dquo;你的差使，第一，安抚好常黑皮，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第二，往外散话，就说常黑皮得了铺子了大财，把这财的经过说详细了，铺子被温国公府夺了的事就不用提了，第三，物色些常黑皮这样的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