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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英这个晕船的霸占了床,顾梦让顾达照应着,自己带着俩姑娘出去溜达。
甲板上风大,站久了有些冷,他拿了本杂书,让秋英和春草挪了茶具出来,问船员要了点瓜果点心,坐在外面的小厅里慢慢消遣时光。
刚翻开书,段书锦和他的友人从西边一间房里出来,看见他就热情地走过来,顾梦请他们一起坐下,让秋英给他们添了茶。
交谈间顾梦知道了段书锦的友人名叫李君诺,两人趁着授衣假回家,又结伴回学院。
两人都是扬州是本地人,对扬杭两地情况都非常熟悉,一边喝茶,一边向顾梦介绍。
白林书院和白林山书院都是十月初五新生入学,十月初六开课,因此最近坐船去杭州的学子特别多。每年都有学子共同包船,条件好些的如顾梦他们这种六人包一船,寒门学子多是搭乘商船,船资相差百倍不止。
而世家贵族子弟一般都有自己的私船,需要向漕运衙门买一条航线,又每年给码头支付一笔管理费,才可畅通无阻,这其中的花费非普通富人可以承担的。
两个书院学制都是仿国子监的“三舍升补法”,即分“外舍”“内舍”“上舍”三类。新生都先入外舍,一旬一考,半年后一大考,综合旬考成绩排名靠前的入内舍。内舍学习中表现优秀的升入上舍。
目前白林书院近二百学子中,上舍不足三十人,只设了一个班;内舍一百余人,分作三个班;外舍还有约六十人,设两个班,很多都是两年的老外舍了,大约要在外舍结业。
段李二人以及那个眼神不好的贺太浔都是在上舍。顾梦今年入学,如果新生不多,一般就是先插入外舍两个班中,半年后再看能否升舍了。
顾梦问起择优选拔入白林山书院的事,二人都是一脸苦涩。原来这些年来,白林书院里面最优秀的都比不过白林山书院吊车尾的。
白林学子想要升上去就要报名,考白林山书院的旬考,三次考试名次排入白林山的前五十名才行。而白林山总共也就六十名学生,其中上舍十人,内舍二十人,外舍三十人。白林山内部竞争非常激烈,如果内舍三次旬考排名落在三十名之外,就会跌回外舍,反之亦然。而白林书院学习氛围、难度、强度根本没法和他们比,这几年都没有人能被选入白林山。
因此白林书院学子都习惯称白林山书院为天院,一层意思是指入了白林山就相当于一步登天,另一层就是指有高不可攀之意。
而天院里的学子大都不屑于看白林书院的人一眼,有些好事的还给白林书院起了个饱含贬义的代称——白丁书院。
新晋“白丁书院”外舍学子顾梦感觉又中了一枪,等他进去岂不是鄙视链的底端?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三人正聊着,东侧的一间房打开了,姓孙的和他同伴走了出来。两人略过顾梦,向段李二人行礼道“原来段师兄和李师兄也在船上,我们刚在收拾安置,竟不知道。你们今年怎么比往常早了?”
段李二人起来回了个礼“田假时卡在最后两天才出,结果船都包不到,这回可不就得吸取教训了么。孙师弟这回怎么和我们一起了?”
四人熟络地交谈,姓孙的又将扬州画舫的恩怨说了一次。这人真是大嘴巴,这种于人于己都不好听的八卦还到处讲。顾梦被冷落在一边,自己嗑着瓜子,听他们闲话。
从他们的谈话里顾梦推测出了四人的家世身份。
段书锦是扬州同知之子,李君诺是扬州卫指挥佥事之子,因为两家是邻居,二人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
姓孙的叫孙宏业,金陵孙家长房长子,刚刚升入白林书院内舍。他的同伴叫张子岳,扬州富绅之子,是外舍学子,家世地位远不如其他三位,因此一直都姿态谦卑。
顾梦一个商户之子,又是地位最低的,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掺和。
不过这世上的事大约就是越不想生的就会生。
四人可能无话可说了,孙宏业开始注意到这边有个透明人,拿他当话头“这位兄台贵姓?”
顾梦“……”
刚刚上船时明明自我介绍过了,这次又问,还背后说他肥腻粗鄙,过分了吧。
顾梦没搭理。
孙宏业恼了“兄台为何如此傲慢?”
“阁下耳朵不好?还是我刚才是跟头猪说了?”顾梦白了他一眼,磕着瓜子吐槽。
孙宏业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骂道“粗鄙!你是哪家的,与我孙氏有仇不成,为何开口就骂人?!”
见两人气氛紧张起来,段书锦出面打圆场“孙师弟莫急,顾师弟不是故意的,应是个误会,我们说清楚便好,以后都是同窗,莫要伤了和气。”
顾梦虽然讨厌孙宏业,但是愿意给段书锦面子,就解释道“孙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刚上船时就与你自我介绍过了,你当时冷傲自恃也罢了,为何回了房间还要贬损我,现在又假装不知我的姓名,可是又想来取笑于我?”
孙宏业心虚了,面色尴尬起来,他确实在背后说他坏话了,他从来没坐过这种普通客船,没想到这船舱隔音这么差,不过让他道歉他又说不出口。
段书锦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多少知道孙宏业此人性格,看到顾孟这样的相貌必然会冷嘲热讽一番,怪不得顾孟会生气。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做这个和事佬,毕竟自己也曾无意中言语上伤害了顾孟,若是他出言劝和,说不定顾孟以为他们合伙欺负他。
张子岳见孙宏业陷入困境,出声解围“顾师弟,都怪我嘴碎先讲一些有的没的,孙兄当时心烦意乱,也是无心附和,你可千万别与他计较。我这里跟你道个歉,我在书院是外舍斋长,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有能帮的上的必义不容辞。”
顾梦看他为难的样子,见好就收,生意人嘛,最重要的是以和为贵,点头道“张师兄,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是一时有气,既然你和孙师兄道歉了,咱们前嫌尽释还是好同窗,以后还请几位师兄多多关照。”
被道歉的孙宏业总觉得又憋屈又难堪,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也不好说什么,与其他人一起含糊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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