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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大大小小的嫁妆摆满了院子。闺房内玉菡由明珠侍候着试穿嫁衣,又是忙着收拾嫁妆。几个老妈子捧着一盒盒首饰进进出出,贺喜声不绝于耳。玉菡掩不住脸上的喜色,笑着清点各色嫁妆。突然她诧异道:“哎,我娘留给我的翡翠玉白菜呢?”一老妈子回禀道:“噢,我们要拿出来装箱时,老爷过来取走了。”玉菡咬着唇微笑,想了一会儿,突然款款走了出去。
她路过马棚院时,正巧看见铁信石在捣鼓马车。铁信石见她过来便起身恭立,玉菡含笑问道:“你在修车?”铁信石点点头闷声道:“是。明天是小姐大喜之日,我想把车整麻利,好为小姐送嫁。”玉菡见他沉着脸,当下微微嗔笑道:“铁信石,你为什么不给我道喜?”铁信石心里很复杂,勉强笑了一下,仍旧闷声道:“啊,恭喜小姐。”玉菡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了想便没话找话道:“上次我让明珠给你缝的夹衣合身吗?”铁信石眼中的温情一闪而过,客气地躬身称谢:“谢小姐。衣裳我穿了,很合身。”玉菡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到我家来这么些天,也没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事,你家里还有人吗?”铁信石望了一眼天,躲开她的目光,嘎声道:“没有了!”
玉菡的心一下恻然,道:“一个人漂泊在外,有许多难处,日后要是缺啥,不好开口跟我爹说,就告诉我。”铁信石点头,却不抬头看她。玉菡看着他,心中一动,忽道:“哎对了,我听说你除了力气大,还有一身的武艺?”铁信石仍旧埋头闷声道:“啊,没有的事。小人幼时学过一点,好久不练,都生疏了!”玉菡又看看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铁信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乔家吗?”
铁信石猛地看她一眼,眼中亮光一闪,随即黯淡下去,迅速垂下眼帘道:“在下是陆家的人,自然听从小姐安排。”玉菡不再说什么,点点头高兴地离去了。铁信石默默回头修车,只是动作慢了许多。
走到内客厅外,见侯管家正亲自为陆大可守着门。玉菡向厅内窥去,侯管家只好苦笑地看着她。只见陆大可正在数案上放的银元宝,再把它们一个个小心装进银箱。他一个人干,又记账,又装箱,乐此不疲,甚至可以说是其乐无穷。玉菡知道他的脾气,一直不做声,直到陆大可将最后一块银元宝放进银箱,放进银库关好库门后,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陆大可惊觉,猛一回头,这边侯管家只好赶紧报门:“小姐到!”
“爹,是我!”玉菡一边进门,一边娇声道。陆大可回头看她,故作意外:“哎,你不在东院看他们装箱,怎么跑这来了?那些个陪嫁首饰你瞧了吗?”玉菡一边随口应道一边满屋寻找。陆大可知道她在找什么,故意挡在她面前找了个话题道:“嘿,瞧我宝贝闺女,说着说着就长大了要出嫁了。”说着他假意拭泪,不料一转眼工夫却真个有点心酸,唏嘘着继续道:“这会儿就是爹再想留我闺女,也留不下了。”玉菡瞅着他带笑道:“爹,您甭这样,您要一哭,玉儿也要哭了。哼,还不是怪您,这几年老逼着玉儿出嫁,走州串府地帮玉儿挑女婿”她头一抬,终于看见了百宝阁上的翡翠玉白菜,笑着双手一拍,淘气道:“原来在这里呢。好了,爹,玉儿这就请走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陆大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翡翠玉白菜。慌道:“什么东西?咱们家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玉菡走过去,将翡翠玉白菜抱下来,嬉笑道:“爹,就是这个宝贝。好了,我走了!”陆大可急忙过去要夺,又不敢下手,心疼地叫道:“你你你给我放下,别摔了!”玉菡故作不解道:“怎么了,爹,这棵翡翠玉白菜可是我的!我出嫁了自然要带走!”陆大可肉疼得直跺脚:“怎么是你的,那是咱们家的,我的!”
玉菡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爹,您是不是记错了,这棵翡翠玉白菜,是我姥姥的姥姥送给我太姥姥的陪嫁,我太姥姥又在我姥姥出嫁时给她做了陪嫁,后来我娘嫁到咱们家,我姥姥又传给了她。娘去世前,可是亲自将它交到了玉儿手里,说玉儿出嫁时,这就是她老人家给玉儿的陪嫁。怎么了爹,您这会儿想赖账了?”
陆大可急着摆手道:“这个这个你先放下再说,别摔了!又不是啥值钱的好东西,你还真把你娘的话当真了!”说话间他终于夺过翡翠玉白菜,重新小心地放回百宝阁。玉菡看了看他,眼珠一转,撒娇噘嘴道:“爹,娘去世时对我说,哪天我出嫁,就让我把它带在身边,就像女儿一直没有离开娘一样您若明天不让我带走,我娘她在九泉之下也会不答应!”说完她走到母亲牌位前上香,跪下默祷,同时偷眼看陆大可。陆大可没奈何,只得说:“好了好了,闺女,你起来吧,爹知道你是个孝女,你想把这棵翡翠玉白菜带到乔家供起来,看到它就像看到你死去的娘”话说到一半,他脑筋一转,又假意抹起泪来:“可是女儿,爹跟你娘也是夫妻一场,这个东西虽说算不上个宝贝,可它毕竟是你娘留下来的东西,你真要带走了,爹再也看不到它,每天心里都会空落落的,像丢了魂似的,只怕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是不是?”说着说着,老头不知是心疼宝贝还是真的伤心,眼泪掉了下来。
玉菡看他这个模样,赶紧起身拿毛巾递过去,跟着心酸起来:“爹,爹的心事女儿知道了这样好不好,玉儿明天先把它带走,三天后回门,我再把它带回来,这样母亲也能闭眼了,爹也不会因为每天看不见它难过了!”陆大可心头一喜,继续得寸进尺说:“带来带去的,多麻烦,我看你索性就别带了!”玉菡不依,又将翡翠玉白菜抱下,认真道:“那可不行。爹的话玉儿要听,娘的话玉儿更要听。这东西在爹看来不值钱,可在女儿眼里,却比世上什么东西都贵重。娘当日传给了玉儿,玉儿日后有了女儿,也要传给她的!”说着她又一笑:“哎爹,是不是这东西特别值钱,您舍不得,才不让玉儿带走!”陆大可急忙掩饰:“不不不,这东西值啥钱?它不值钱不值钱。行,你真要带走,就就就”玉菡一听这话,抱起就走。陆大可又心疼了,赶紧追出去:“哎,闺女,三天后可一定给我抱回来啊!”玉菡装作没听见,笑着越走越快。陆大可没奈何,只得一路跟了过去。
回到绣楼,玉菡就赶紧亲自动手,仔细一层层用红绸将翡翠玉白菜包起,放进嫁妆箱,这才松了一口气。明珠在一旁奇道:“小姐,咱家这么多好东西,您为啥偏偏跟老爷要了它,是不是特值钱?”玉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陆大可一脚追进门,接口道:“值啥钱,这东西?不值钱!”明珠知道他的脾气,掩嘴笑道:“老爷,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说不值钱呢?”陆大可“哼”了一声:“啊,那是你们不识货。不过要是拿出去卖,兴许能卖十两二十两银子!”玉菡看看他,故意惊讶地问道:“咦,爹您怎么又跟来了?”陆大可掩饰道:“我来看看,我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我不得来看看?”玉菡“啪”地将嫁妆箱扣上,又上锁,调皮地笑道:“好,爹,您请坐,待女儿给您上茶。”陆大可叹道:“不,我还是别坐了,万一你再想起了啥好东西,又跟我要,我就不要再活了!”说着他迈步朝外走,一干在旁忙碌的仆人都笑起来。玉菡见他要走,赶紧喊住他道:“哎,爹,我想起来了,这回我不跟您要东西,我想跟您要一个人!”陆大可猛一回头:“还要人?要谁?”
玉菡看她爹的架势,努力忍住笑道:“铁信石。爹,女儿想带他去乔家,给女儿赶车。听说这个人不但有一膀子力气,还有一身的武艺呢。乔家最近让土匪刘黑七盯上了,他过去或许能派上用场!”陆大可闻言松了口气道:“他呀,好吧,不就是一个车夫吗。你要是愿意,就带他走好了!”玉菡笑盈盈地施了一礼,算是道谢。陆大可也不搭理,赶紧朝外走,嘴里嘟哝道:“你说这养闺女有啥用,还没出门就开始算计你了,算计完东西再算计人。嘿,这才是天底下第一等赔本的买卖!”众仆人听了,都在他身后笑起来,玉菡也不禁莞尔一笑。
2
致庸从财神庙中返回,惟一撂给乔家上下的一句话就是:尽快迎娶。如他所愿,在曹氏和曹掌柜的精心张罗下,三日后乔家的花轿准时来到太谷陆家的门首。
后堂盛装的玉菡在母亲牌位前上香叩头,辞拜如仪:“母亲,不孝的玉儿走了!”虽说是大喜的日子,玉菡还是落了泪。明珠和伴娘赶紧将她搀起,踏着红毡来到客厅。司仪长声唱道:“请老爷。小姐给老爷辞行来了!”陆大可从内室走出,忍不住眼圈发红。司仪继续道:“小姐给老爷叩头!”玉菡袅袅婷婷地跪下去,哽咽不已。陆大可半转过脸去,硬着心肠摆手道:“罢了罢了,快起来吧。”玉菡并不起身,含泪跪着道:“玉儿谢爹爹十八年养育之恩。玉儿走了,不能终日在爹爹身边侍奉,请爹爹多保重!”陆大可越发难过,只是连连点头。玉菡跪着双手捧出小账簿,噙着泪笑道:“爹,这是多年来带在女儿身边的小账簿,咱们家与众相与生意上的来往,人家欠咱们的,咱们欠人家的,都在这上头。女儿不孝。不能再替爹爹操心了。”明珠接过小账簿,递给陆大可。陆大可到底忍不住,终于落下两行泪来。玉菡继续道:“爹,太原府的张家为人阴毒,他们还欠咱们家八千两银子,要回这笔银子,别与他们再做相与了。还有京城的王家,欠咱们家七万六千两,他家的账老是与天津顾家搅在一起,您要自己留心些。”陆大可心疼难忍,拭泪道:“好了,别说了,这些爹都知道。唉,谁让你是个丫头呢,爹终归是留不住你。明珠,你们快搀起小姐上轿去吧!”“爹,女儿去了!”玉菡再次叩头下去,大哭失声。明珠和伴娘赶忙将她扶起,沿着红毡走出家门口,一本家男子利索地把她背起,背向大门前的花轿。
陆大可呆呆地在客堂里站着,努力忍着不掉泪。外面鼓乐声一阵响过一阵,他突然坐下,像往常心情烦躁时一样,开始数口袋里的铜钱。但这次数数又停下了,将它们胡乱抓起来放回衣袋,在客厅里乱转圈子。明珠忽然跑进道:“老爷,小姐刚才忘了一件事,让明珠回来禀告老爷,小姐给老爷织的毛袜子,还差几针,过几天小姐回家,再给老爷捎回来!”陆大可忍了半天的眼泪又下来了,连连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侍候小姐!”明珠瞧瞧他。笑着跑出。不知怎么,此时的陆大可心中忽然感到一点安慰,他跟到门口张望,脸上也现出一些笑容。
陆家大门外,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司仪正长声唱道:“新人上轿,新郎上马!”披红戴花的致庸,不知怎么竞被刚才来时区区几碗下马酒弄得有点翻肠倒胃。他努力忍着,苍白着一张脸,略微摇晃地上了马。茂才大为担心,在一旁扶他一把。“起轿了——”这边花轿已被抬起,致庸深吸一口气,驱马向前,娶亲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启行前往祁县乔家堡。铁信石赶着嫁妆车跟在后面。
乔家堡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一团喜气。作为喜堂的在中堂,各色亲戚朋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曹氏正在紧张地处理婚礼事务,她神清气爽,忙而不乱。阎镇山走进来道喜后问道:“太太,你找我?”曹氏笑道:“阎师傅,今天是二爷大喜的日子,招呼你的人,各处都看好了,多少防着点刘黑七!”阎镇山点点头,离去。
曹氏随后又吩咐张妈道:“新娘子下轿后的事,你替我看着点儿,听说陆家小姐的母亲去世早,从小陆东家带她走州串府,见过很多大世面,咱别让人家挑了眼儿!”张妈乐呵呵地去了。曹氏四下看看,略微松了一口气,身子却跟着晃一下,差点晕倒。杏儿急忙过来搀扶。曹氏推开她,喜滋滋道:“我没事儿。你快去忙吧。”正说着,达庆走进来贺喜。曹氏毫无芥蒂道:“四爷来了,同喜同喜。长顺,快给四爷看座!”达庆坐下架起二郎腿,四下张望道:“没想到,乔家到了这步田地,陆家小姐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更没想到,婚礼还能张罗得这么气派啊!”曹氏看他一眼道:“四爷说话我怎么不懂啊,我觉得乔家挺好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这婚礼一万两银子早就备下的,自然气派。”达庆心中一惊,还没开口,却见曹掌柜走进来大声贺喜。“曹爷,同喜同喜!”曹氏笑着迎上前去。不再搭理达庆。
就在这时,乔家大门外突然鼓乐齐鸣,震耳的鞭炮声足足持续了一盅茶的工夫才停下来。屋内的人都赶紧奔了出去,只见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乔家大院门口。曹掌柜赶紧上前,递给致庸预备好的弓箭。致庸摇晃着下马,忍着头晕,向轿门虚虚射出一箭。轿帘掀开,杏儿和喜娘代替明珠和伴娘,将玉菡从轿中搀出,众人打量瞩目之下,纷纷赞叹起来。玉菡踩着红毡,迈过大门内的火盆,又迈过马鞍,终于走进了乔家。她忍不住从盖头内向外看了一眼,目光略为紧张但满是喜悦。明珠笑着悄声叮嘱道:“小姐,把头低下来,人家都看您呢!”盖头下的玉菡赶紧乖巧地把头低下来。轿后铁信石勒住马车,与身后长长的嫁妆队伍一起等着。他冷冷地四下打量着,凌厉的眼光与此刻乔家门里门外的喧天喜庆与热闹显得极不协调。
在中堂内,众人簇拥着致庸和玉菡在天地桌前站定。盖头下的玉菡悄悄看一眼身边的致庸,心中喜不自胜。致庸在进门时灌下几口长顺捧过来的热茶,头晕好了一些,这会拜堂他掩饰得很好,只是眼神有点空洞。
曹掌柜作司仪高声道:“吉时已到,两厢动乐。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明珠扶玉菡跪下叩头,那一刻致庸似乎有点走神,没有马上跪下。盖头下的玉菡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一旁的茂才赶紧推推致庸。致庸梦醒过来一般,机械地跪下叩头。“兴——”曹掌柜继续。明珠和茂才扶两人站起。“二拜高堂,跪——”高堂的座椅空着,曹氏挣扎着,被人推到其中一张椅子上,致庸和玉菡接着叩下头去。曹氏喜泪涌出,急忙起立,将两人搀起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曹掌柜又唱道:“夫妇对拜——”两人刚转身面对面站好,明珠在玉菡耳边悄声叮嘱道:“小姐,等他先拜。”盖头下的玉菡抿嘴一笑,等着致庸先跪下去。致庸浑然不觉,机械地拜了下去。玉菡心中一乐,跟着盈盈拜下去。曹掌柜继续长声唱道:“兴。礼成,送人洞房。”明珠将红绸一端递给玉菡,另一端递给致庸。致庸不知怎的,心神又恍惚起来。曹掌柜悄悄拉他一把,急道:“东家,引新人人洞房啊!”致庸回头看玉菡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极为陌生“啊”地叫了一声,痛楚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明珠一惊,盖头下的玉菡更是瞪大眼睛。茂才急忙搀住致庸,曹氏也紧张地盯着他。只见致庸猛地闭上眼睛,喘一口气,不看玉菡,扯起红绸向洞房走去。玉菡在明珠的提示下,也准备起步,但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不安的感觉。
这时突听“铛”的一响,一支镖从两人中间飞过,正中墙上双喜字,牢牢钉在那里,镖把上的红绸犹自飘荡。“不好,有刺客!”曹掌柜大叫一声,一时众人皆惊,堂上一片混乱。玉菡“啊”地叫一声,几欲晕倒,致庸下意识地回转身将玉菡抱住。众人乱纷纷地跑进跑出,一片惊慌。曹氏喝道:“都别乱,是刘黑七,快叫阎师傅!”她一回头,却见茂才已经挡在她面前,一副舍身相护的架势。
这边玉菡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致庸怀里,羞怯得满脸红云。致庸浑然不觉,将她交给明珠,跃出喜堂。曹氏吩咐张妈道:“快把二太太扶进洞房!”张妈应着,和明珠一起匆匆将玉菡扶走。玉菡一手掀开盖头角,回头担心地朝外面院里望去。她没看到致庸,想了想,小声吩咐明珠:“快去找铁信石,叮嘱他保护姑爷!”明珠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院中致庸提刀在手,怒声大叫:“刘黑七!你在哪儿?你出来!你要真是条好汉,就明着来,打什么黑镖?”阎镇山带人匆匆赶来,将致庸拉到一边去,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真的没有其他外人进来?”致庸闻言一惊,抬头四顾,望着不远处的铁信石道:“那位是谁?”明珠恰巧匆匆走出,见状赶紧道:“姑爷,他不是外人,他是跟我们小姐来的车夫!”
致庸将手中的刀丢给长顺,走过来直视着铁信石问:“你是陆家来的?”铁信石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点头施了一礼。两人四目相视,铁信石的伟岸和冷峻给致庸留下了深刻印象。“好,你歇着去吧。”致庸沉吟了一下回头喊道:“长栓,长栓呢?”一旁的长顺赶紧上前道:“长栓还在生闷二爷,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致庸回过头来直视着铁信石道:“带这位去休息,给他安排个地方住下!”铁信石不卑不亢抱拳道:“姑爷不用为铁信石操心,铁信石是个车夫,就住在马棚里好了!”说着便与上前招呼他的长顺一起退下。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目光锋利地看致庸一眼。致庸刚好也在看他,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震,旁边的阎镇山更是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再无别的动静,喜宴照常开始。众宾客坐下,仍在纷纷议论。曹掌柜引着致庸走进来,道:“各位亲友,各位相与,请各位安位,新郎来给大家敬酒了!”致庸微微皱着眉,被动地一桌桌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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