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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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萧景衍原本正与阮如玉说话，忽觉身后一股凛寒袭来，仓促间，他按下阮如玉的肩头，怕她受到伤害，箭锋擦过萧景衍的玄玉发冠，在梁帝的耳畔呼啸刮过，梁帝下意识伸手去挡，再垂眸时，他惊愕地瞧见手上的零星鲜血。

齐寺人大惊出声，“御医何在！”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衆人都嚷着抓刺客，游刃箭术卓绝，他方才那一箭，羽箭乘风涡旋，当空拐了好几个弯，因此，衆人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根本寻不到游刃的身影。

萧景珃心中暗骂，竟叫萧景衍躲过一劫！

徐昆紧张地张望四周，一面抽出宝剑，护在梁帝身前，一面大喊，“还有刺客！护驾！t”

滚滚马蹄声震地而来，任初眯眼认出那是北魏的兵马，“陛下，领头那人是北魏大将军呼延烈，北魏此刻趁人之危，足见其司马昭之心！”

萧景珃上前，“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平定祸乱！”

梁帝神情疲惫，随意摆了摆手，“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阮如玉心觉不妥，才要说话，却见梁帝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御医尚未赶来，萧景衍凝眸细看，眉头不觉紧锁，“箭上有毒。”

齐寺人忍不住掩面啜泣，“啊？这可如何是好？”

萧景衍顾不得许多，“陛下，臣要为陛下吮血清毒，得罪陛下了。”

梁帝痛得无法应声，只能勉力点了点头，萧景衍仔细吸出伤处毒血，又用白布简单包扎了一下，一切都做好之后，他才用齐寺人端来的清水漱了口。

他的动作无意间唤起了梁帝的回忆，梁帝依稀记得，从前有一次，他带着太子外出狩猎时遇到野兽袭击，他不小心被野兽的爪子划破手掌，那时，太子也是那样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不知道是不是这箭上的毒药让他産生了幻觉，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太子正沖自己微笑。

梁帝嘴唇翕动，萧景衍凑近了才听见，梁帝口中念的竟是“衍儿”二字。

萧景衍不动声色地松开梁帝，“扶陛下去榻上。”

阮如玉见他神色有异，悄声问，“怎麽了？”

萧景衍心绪杂乱，他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御医迟来，忙跪下为梁帝把脉，“万幸此毒只是伤及了陛下的皮肤，再加上处理及时，臣一会儿开上几副药，陛下吃上小半个月，料着也就无碍了。”

齐寺人才松了一口气，忽听一声，“不好了，不好了，襄阳王起兵谋反了！”

梁帝艰难地擡起眼皮，“你说什麽？”

侍卫浑身带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随行护驾的羽林军不知道什麽时候换成了襄阳王的人马，襄阳王与呼延烈里应外合，现在正往禁苑杀去！”

梁帝勃然大怒，顺手抓起白瓷脉枕，猛地往地上一掷，便听一阵劈里啪啦的碎裂声。

衆人忙都跪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梁帝咬牙，“呼延烈带了多少人马？”

“尚不清楚。”

徐昆不解，“为何他们不来此处，反而要舍近求远，绕路去禁苑？”

萧景衍沉吟，“行军打仗，粮草、兵器、马匹、甲胄，哪一样不要钱，禁苑中有太府，谁夺得了太府，谁就有了打下去的底气，仗城而战，总比无所依凭要好许多。”

阮如玉想了想，说，“这就说明萧景珃其实并无全胜的把握，他这样做，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陛下，禁苑乃是大梁历代君王居所，万万不能落到叛贼手中！”

“阮大人说得有理，兵贵胜，不贵久，时间就是胜负的关键，建康城中的百姓都看着呢，我们决计不能助长叛军气焰。”徐昆说罢，跪地请旨，“陛下，臣请求率军杀回禁苑！”[1]

梁帝凝睇不语，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一名大臣了，萧景珃的起兵就像是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将他再一次拉回幽深狰狞的梦靥。

他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即便后来他如何诵经念佛，他也挣脱不开自己的心魔。

他深吸一口气，唤，“裴义。”

萧景衍上前一步，“臣在。”

“你去。”

萧景衍微微错愕，就见梁帝从怀中掏出虎符，郑重交到了他的手上，“裴义，快去快回，朕等你的好消息。”

“臣，遵旨。”

阮如玉忙道，“陛下，臣同裴侍郎一同去！”

“不，你留下。”

阮如玉急了，“陛下！”

梁帝语气威严，不容反驳，“这是君命，君命，不可违。”

上次元日朝会，还有今日雁岭遇刺，算起来，这已经是萧景衍第二次救他性命了，梁帝将虎符交给了萧景衍，却并未完全相信他的忠心，人心叵测，即便是亲生父子也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一个外臣了。

梁帝治国能力一般，但在识人一事上，眼光倒是颇为毒辣，贾太后都没有瞧出阮如玉和萧景衍之间的情义，梁帝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萧景衍是一把剑，那麽，阮如玉就是剑鞘，梁帝只要留住了阮如玉，就不怕萧景衍另生枝节。

萧景衍隐约明白梁帝的顾虑，所以他并未反驳，毕竟，禁苑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那样的是非之地，他并不愿意让阮如玉踏足，索性让她留在梁帝身边，一时半会倒还安全。

阮如玉请了旨意，去送萧景衍一程，西风勒马，山峦叠嶂，二人走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风吹乱了她的发，萧景衍擡指帮她理好，“长卿，留步罢。”

阮如玉微微动唇，她伸手环住他，低语，“随之，你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