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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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儿到了十二爷门前，在外面站住了脚，定宜要通传，岳坤都却说等等，&1dquo;正主儿还没到呢，和金爷谈买卖的另有其人，那位爷今儿闹肚子，找地儿拉稀去了，嘱咐我先来。我就是个中间人，牵个线搭个桥，要紧东西还得他们谈。”

  定宜哦了声，&1dquo;那您进去坐坐，沏杯茶慢慢等着嘛。”

  &1dquo;不必。”他说，&1dquo;我瞧爷们儿投缘，咱们聊聊。您今年多大岁数？”

  这是要打她主意想贩卖她？定宜心里毛，不好呲达他，就说：&1dquo;我不小啦，前阵儿满十八啦。我们爷就爱我伺候，一刻看不见我他就找我，我和我们爷寸步不离。”

  岳坤都点点头，&1dquo;我瞧金爷气度不凡，应当是个好主子。可是再善待，毕竟不是同类人，手底下乞食儿吃，也怪艰难的。”

  接下来八成会撺掇她自立门户吧！她赶紧含笑敷衍，&1dquo;我能耐不济，除了跟着混饭吃，旁的什么都不会。”

  &1dquo;那您家里人呢？家爹妈都愿意您跟着到处跑？”

  她哈哈一笑说是，&1dquo;老百姓不都这么过日子吗，不是人人有您这样的头脑。我们没本儿没能力，除了给人看家护院没别的本事。”

  正说呢，门上摇摇晃晃进来个胖子，身形和那金不同，那金是矮胖得酒端子1似的，人家不是，真正七尺男儿，腰带得有三尺八，远远过来像座塔，那身rou剁一剁，抵得上三个定宜。

  岳坤都往前迈了一步，她知道那位是正主儿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1dquo;这是索伦图索爷。”他冲她拱了拱手，&1dquo;劳您进去通报一声儿，说岳坤都求见金爷。”

  定宜啊了一声，&1dquo;好好，请二位爷稍待。”

  打帘进去到十二爷身边，压着嗓子说：&1dquo;人来了。”往上一比划，&1dquo;那么高的个儿，真吓人。我去找哈刚他们来，有他们在安全点儿。”

  弘策扣了她的腕子，&1dquo;用不着，他们别露面，在暗处反倒好。”看她白了脸，笑道，&1dquo;别慌，有我在，怕什么？你去叫人进来，平常模样，别叫人看出纰漏来。”

  她应个是，退出去，打起帘子满脸堆笑，&1dquo;二位爷，我们主子爷请里边说话，您二位缓步，留神门槛儿。”这就迎了进来。

  男人谈买卖，虽不是剑拔弩张，桌上气氛也挺紧张。人伢子好多行话，一递一声管阿哈叫货，这个先就让人不痛快。然后就是什么斩盘2、困盘3、喂瘦马④，定宜听得一头雾水，十二爷却能和人对答如流。

  说了半天，也不算多复杂，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价钱上各让一步，事儿就差不多了。

  弘策还得掩饰掩饰，&1dquo;我是个慡快人，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道上有个手法叫&1squo;打乘儿’，先拿好的验货，最后混差的顶包儿，这不成，叫我验出来一个，尾款就扣下了。”

  索伦图摆手，两只巴掌蒲扇似的乱扇，&1dquo;那不能够，咱们gan这行不是一天两天，做长久买卖行长远路，这回坑了您，你往外一宣扬，我在这行名声就坏了，往后怎么立足？咱们虽是损yīn德的行当，也讲究规矩道义，到时候您亲自看，挑开门山⑤、jiao口利6的，有一点儿不好您剔下来，我拿他当漂尾子⑦卖，这样成不成？”

  他支着右手，手指慢慢摩挲，灯火下莹莹如玉。扫了索伦图一眼，颔道：&1dquo;话到这份上，信不及索爷也不谈这个买卖了。回头我去看货，要能成，先付一半的定钱。明儿年三十了，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先歇上两天。我初二启程，到时候再提货，要不百来号阿哈，我没地儿安置他们。”转头看岳坤都，&1dquo;岳爷给我做个保，索爷跑了我可上人市找您。”

  岳坤都仰唇道：&1dquo;好说，我和索爷五六年的朋友了，这点您只管放心。”

  他眯眼一笑，执壶给他们斟茶，一面道：&1dquo;买货总得问问出处，这么多阿哈，来路正不正？万一遇上官府盘查，我好有个说头。”

  索伦图和岳坤都jiao换了下眼色，&1dquo;问这个就显得金爷您外行了，道上有规矩，装货⑧不问来去。您买，买了人给您赚钱，风险也得您自个儿承担。咱们只管往外出，撒了手一概不问。您胃口好，既然吃得下，官场上自然撸得平，何必自谦呢。”

  看来想从他们嘴里挖消息是不能够的，没关系，这么多人，一百张嘴，还愁问不出话来？弘策笑道：&1dquo;是我糊涂了，问了这么浅薄的问题，我该打嘴。两位用过饭没有？我做东，叫一桌席，酒桌下谈买卖，酒桌上谈jiaoqíng么。”回过身吩咐，声气儿格外的软乎，&1dquo;树儿啊，去传我的话，要个雅间儿，咱们请两位爷喝酒。”

  定宜一听纵起来，&1dquo;得嘞，几位爷擎好儿吧！”要出门，却被岳坤都拦住了。

  &1dquo;金爷别客套，喝酒有的是时候，咱们还是先办正事，事儿办完了，喝他三天三夜也不打紧。”

  既然如此就照他说的办吧，弘策也不qiang求，点头道好。取了大氅披上，跟着他们上了一辆青幄车。这车是专带人看货的，四周围捂得严严实实，连往什么方向走什么路都不知道。其实这么做真有点儿冒险，你料不到别人会怎么待你，万一觉得你可疑呀，带到个地方悄没声弄死了，你找谁说话去？不过在弘策看来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就算他们起疑，有这一百个阿哈利诱，他们且要掂量掂量。况且有侍卫暗中跟随，都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jīng锐，要械斗起来，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定宜和他坐在一处，黑暗中紧紧拽住他的手。没有亮，不能和他jiao流，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这回办事忒悬。也许于男人来说富贵险中求，官场上也一样，然而真落到身上，实在叫人捏把汗。

  她紧张得厉害，他感觉得到，转过身子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1dquo;正经谈买卖，咱们出钱，他们出货，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