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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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开始，整个孤儿院便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和高压笼罩，每个人都能察觉到异样。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落的达摩克斯之剑。

  院长库普夫人，制定了很多规则，包括不许哭闹，不许大声说话，吃饭时不许出吞咽声，晚上十一点才能睡觉，清晨五点必须起床祷告等种种违反儿童天性的规章。

  一次年纪最小的杰弗里因为扭了脚，晚上哭个不停，她就让她的忠实部下，同样有着铁石心肠的威尔逊小姐，将一整碗滚热的汤灌进了他的喉咙。

  在那之后，可怜的杰弗里再也不出声音了。

  两天后，他死了。

  这件事后，所有孩子都打心底里畏惧这个女人，更不敢违反那些荒唐的规定。

  直到今天，安妮塔偷了一支蜡。

  &1dquo;坏孩子就是要受到惩罚。”库普夫人唇角浮起冷笑，朝着雕像般伫立在屋脚的威尔逊小姐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迈步上前，脸上一如既往地不带任何表情。

  她手里拿着一只阴森可怖的器具，正在夏洛特猜测它是做什么用的时候，库普夫人一把拎起她的胳膊，将她小小的身躯推向粗壮的威尔逊小姐。

  而威尔逊小姐，熟练地抓过她两只手，在她反抗之前，麻利地将她十根稚嫩的指头塞进那器具的缝隙之中。

  夏洛特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后的其他孩子也强压着内心的惶恐不断吞咽口水。

  就算不知道具体名称，他们也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

  &1dquo;如果有人再偷东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她残忍地宣告道，然后做了个干脆利落的劈砍动作。

  威尔逊小姐立刻收紧刑具的两头，木棍形成的格栏瞬间挤压在一起，将夏洛特的十根指头死死钳住。

  夏洛特爆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掩盖住了手骨碎裂的声音。

  痛。爆炸般的痛，一辈子都没想到过的痛，劈头盖脸朝她袭来，她的整个头皮、前胸和后背刹那间渗出源源不绝的汗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一桶水泼过似的。

  叫到喉咙嘶哑，双手肿得像棒槌，库普夫人才吩咐威尔逊小姐停止刑罚，撤下刑具。

  夏洛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犹如腐肉般惨烈地铺陈在眼前，颜色可怖，一时间都忘记了疼痛。

  &1dquo;在古代，这就是对小偷的惩罚。”库普夫人冷笑道，&1dquo;我一向认为现代的刑法太仁慈，根本起不到惩戒的效果。还有国会的那些蠢货，竟然提出要放宽判刑的年纪，真是可笑。

  正是因为小的时候没有受到足够的惩罚，长大后才会犯下更大的罪行，要我说，越是小孩越应该受到严酷的惩戒，这样他们以后才能循规蹈矩!”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神里迸出某种宗教般的狂热。

  夏洛特透过湿漉漉的乱，不屈又愤恨地瞪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但她已经没有力气这样做了，也还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

  晚上，十一点熄灯后，安妮塔挤到她床上，心疼地抚摸着她被粗粗包扎起来的手指。

  &1dquo;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她带着哭腔小声啜泣，身体还余惊未了地轻轻颤抖着，&1dquo;可是那蜡太漂亮了，我一直渴望拥有一根自己的蜡，哪怕一根也行——”

  &1dquo;现在你有了。”夏洛特在月光下挤出一抹破碎的笑容，&1dquo;为了我的手指，一定要把它藏好哦。”

  安妮塔使劲点了点头。

  孤儿院翻后，三个人共用一个小房间，她们同屋的梅格上周因为「游戏」被选中，坐着精美的四轮马车离开了这里。

  &1dquo;还好不是你受刑，否则就画不了画了，小画家。”夏洛特又笑了一下。

  听见「小画家」这个称呼，安妮塔的眼睛蓦的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像是一颗迅坠落的流星。

  &1dquo;我也好想被「选中」啊，夏洛特。”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低声呢喃，&1dquo;我这辈子都没做过四轮马车，你说，梅格被选中，是不是因为她那头漂亮的金?”

  梅格就是她们的室友，一个十四岁的美丽姑娘，气质温婉，身材含苞欲放，像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夏洛特摇了摇头，望着窗户外的月亮若有所思道：&1dquo;我不认为被「选中」是件好事，安妮塔。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领养孤儿，而且上周领走梅格的那位贵族，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1dquo;你是说格兰特子爵吗?”安妮塔不解地仰起头，语带羡慕地说，&1dquo;多么英俊的男人啊，我也好想被他领养。听说他家有好几座工厂呢。如果他能领养我，我一定可以拥有数不清的蜡和水彩。”

  她的梦想很简单，也很纯粹，夏洛特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抿了抿嘴，笑道：&1dquo;那你就赶紧睡觉，做一个好梦吧。记住，以后不可以再偷东西了。”

  安妮塔听话地点点头，小猫一样把脸凑近夏洛特，就像她们从小就习惯的那样。

  如果说霍普夫人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没有将她和夏洛特分开。

  仅就这一点，无论生什么，她都能忍受。

  害怕压到夏洛特的伤手，安妮塔爬回自己的床，很快就带着美好的愿景睡着了。

  听着好友轻轻的鼾声，夏洛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