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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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消失的人和事（第1页）

两广的天，一如既往的热。

老马已经老了，躺在一棵老树下昏昏欲睡。他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月色如水，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他和妹妹一起听妈妈讲鬼故事。妹妹胆子特别小，总是一惊一乍的，一害怕就会躲在他怀里，小脑袋四处看，生怕妈妈嘴里的“鬼”突然就来找她。

许多年以后，他依然会怀念儿时的日子。

那时候妈妈还健在，妹妹虽然瘦弱，但每天都是蹦蹦跳跳的，他很喜欢摸她的头，揉乱她脏兮兮的头。

妹妹一定会去告状，但妈妈也只是笑着看着，手里的活却不会停。

或许就是太累了，妈妈在一个下午，说在田垄上歇息一会儿，就一直长睡不醒。

那年，他八岁，妹妹五岁。

一瞬间，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老马那时还叫小马，面色饥黄，瘦不拉几的，但力气是出奇的大，一个人能挣两个人的工分，把妹妹养的白白胖胖。

妹妹是那样的漂亮，他依然记得她的模样。月光下，摇椅上，老马笑眯眯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脸开始抽搐了起来，眼角竟然淌着泪水。

那是一段噩梦。

小马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抵挡不了天灾。他已经竭尽所能，也没能阻止妹妹像其他人一样饿死。

不，妹妹是吃观音土“撑死”的。

小马为了活下去，离开了那片伤心之地。也是为了活下去，他偷了公社的粮，然后，再也回不去。

小马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一个在大街上要饭也被人欺负的孤家寡人。

那时他14岁，为了生存，他开始和比他大，比他多很多的“乞丐”打架，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拼命。

渐渐的，人家叫他小马哥。小马哥是跟着道上响当当的老大混的，所以过的真的不错。但他还是难过，为什么没能早点混出名堂，如果他那时候有钱，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妹妹也不会死，他就不是孤魂野鬼了。

他也会有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他在外面替老大干活，妈妈在家里打理家务，照顾妹妹上学，兄妹两个人回家，灯是亮的，炉火烧的很旺，妈妈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妹妹躺在他的怀里，他手拄着膝盖，聚精会神的听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小马哥曾经是有一个家的。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还上过初中，因为要给奶奶治病急需用钱，他借钱给她，她就嫁给他。

秀儿和妈妈一样贤惠，比妹妹还要依恋他。小马哥和老婆一起给奶奶养老送终，秀儿给他生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只是，家最终还是散了。

或许是报应吧。

他杀了很多人，偏偏活得好好的，老婆那么善良，儿子还那么小，却惨遭横祸。

人到三十，依然是孤家寡人。

渐渐的，小马哥混成了马哥。当然，他的老大更是风生水起，就连夏老大也要亲自招揽的人物。

不过，他们是活在黑暗里的人物。当这个国家渐渐变好，就注定他们这样的人走向一条不归路。

哪怕实力强横如夏老大，最终也被枪杀在西南那片十万大山之中。

相比那些死去的人，他是幸运的。四十年江湖生涯，从小马到小马哥，又从小马哥混到马哥，最后，安安稳稳的活成了老马。

这一辈子，其实也了无牵挂了。只是，欠兄弟们的情，总是要还的。

他知道是什么人抓了卯虎他们，所以，他不敢走大路，更不敢乘车，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两广，藏身在这个小地方。

这也是一个泥巴打造的农家小院，是老马最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