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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素三娘子的诰命批复下来,同时有关石贲将军重回郴州军的日期也由兵部确定了。八月二十,石贲将军在京中过完中秋就可以去兵部交接文书,九月初一必须抵达军中。
如姒虽然替素三娘子高兴,想着分别在即,多少还是有些伤感,在陈濯例行休沐日的前一晚,便主动从身后抱住了陈濯:“夫君,我有些舍不得母亲呢。”
陈濯转身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先前在家里受了太多委屈,又没有长辈疼你,才这样粘着母亲。要不,咱们也去郴州?”
“那怎么行?”如姒抬起头来,“你在刑部如今做的不是正好么,到了郴州难道做州衙的捕头?”
陈濯笑道:“那咱们就年底的时候去郴州看母亲,好不好?放心吧,母亲跟着石将军去了郴州之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绝对不会欺负你的。”
“真的么?”如姒望着陈濯,听着他哄孩子一样的温柔语气,忽然有些想哭了。
陈濯知道如姒会有些伤感,却没料到这就红了眼眶,登时便有些慌了,忙搂着她更紧了紧:“当然是真的,别哭,别哭。”
如姒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与安定,踮脚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重新将头埋进他怀里:“母亲去了郴州之后,咱们下一回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不明天咱们陪着母亲一同出去吧。”
陈濯声音里却有些迟疑:“那个,明天我可能不能休息了。”
“为什么?”如姒这一回抬头,眼光里都是戒备,“你又要出京?”
陈濯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可能要正式从提刑司调到缉盗司了,最近刑部的案子实在是需要用人。不过,这样休沐的日子也不能休息,上峰总是会有嘉奖的,升官也快些。”揽着如姒的手又不大老实地滑了滑,“将来,我也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好不好?”
如姒反手按住陈濯的手:“你且别说别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案子是不是又有危险?”虽然陈濯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也带了些不正经的笑意,但如姒的直觉却是觉得这里头多少带了些刻意。
陈濯笑意仍然不收敛,叹气道:“哎,媳妇太聪明了果然就是麻烦。”低头去亲如姒的脖子,“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样机灵。”
如姒心里越提起来,忙再推开陈濯:“你别混闹,你先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怎么了?”
陈濯终于敛了敛神情:“刑部近来案子多些,上头也逼的有些紧。只是特别忙罢了,并没有那么多危险。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查案子要紧的还是人证物证,前一回中镖只是阴差阳错的倒霉罢了,哪里就时时刻刻都在死生之境。公事的细节,我原本也不能说的。乖,听话,不要瞎想。”
如姒静静看了他几眼,见陈濯目光倒是十分坦然,终于还是放弃了追问。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司法机关有些保密条例倒也是应该的。其实问了陈濯又能怎么样,总也不能叫他不当差了,而且自己也是真的帮不上忙的。
“罢了,那你自己多小心,千千万万要小心。你若有些什么,叫我怎么办?”如姒戳了戳陈濯的胸口,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地叮嘱了几句。
陈濯哈哈一笑,在如姒耳边轻声道:“放心,绝不叫你独守空房。”说着手下一滑,便将如姒打横抱起。
窗外月明星稀,而房内的合欢罗帐内,又是一室春光。
转日陈濯照旧去刑部办差,如姒也再没什么踏青出游的兴致,便带着夏音去了蒲苇记。
自从素三娘子大婚,如姒与陈濯跟着到石家暂住,采菀就一直在城北宅子和蒲苇记两边跑,主仆二人也是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如姒想着去看看蒲苇记,顺便也看看采菀。或许是时候给她与陈润将婚事定下来,同时还能再问一句跟江月轩有关的往事。
只是如姒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刚一进蒲苇记的门,她先看见的并不是陈润和采菀,而是正在向楼上单间过去的两位客人,正是先前在包子铺和蒲苇记先后遇到的那对中年人,秦锡之夫妇。
今日秦锡之穿了一件蟹青直缀,腰间浅褐色织金腰带上只挂了一枚古玉扣。身旁的秦夫人则是一身莹润淡绿纱衣,腰间坠了一条的琉璃禁步。夫妻二人的装扮皆是温和而素淡,而在看见如姒的一瞬间,目光竟同时多了几分打量与探究。
如姒对这对夫妇的好奇,犹胜江月轩等事。因为她能感觉到,江月轩的往事其实跟前世的如姒关系不大,可能只是作为目击证人旁观了些什么事情,大概算是石家的一个小秘密。但眼前的这对夫妇两番光顾蒲苇记,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连累的可是现在的自己,以及主要负责经营运转蒲苇记的陈润与采菀。
心思飞转之间,如姒已经浮起了非常专业的标准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迎上前去:“秦先生,秦夫人好。”
秦夫人颔微笑:“现在该称呼陈夫人了,陈夫人可有空坐下吃一杯茶?”
如姒心里微微一震,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上一回跟这对夫妇两番偶遇,二人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愿叫人打扰,是陈濯看出他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秦锡之手上还有比较新的伤痕,才过来搭话探底。而这一回这两个人又回头光顾蒲苇记,是真的蒲苇记的果茶和小吃这样吸引回头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您若不嫌打扰,那我自然是奉陪的。”如姒含笑应了,带着夏音去到二楼正中的单间,吩咐店里的伙计上茶水和点心。
“听说这家店是陈夫人还在闺中的时候就独力开设的茶楼?”秦夫人微笑问道,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如姒身后的夏音身上掠过。
如姒点点头,亲自为秦锡之与秦夫人将茶满上:“一点小生意,见笑了。”
秦夫人端起茶碗抿了抿便又放下:“陈夫人过谦了,这茶楼如今生意真的很好,每日里都宾客盈门吧?”
如姒不知此问何意,只好含笑再点头:“还过的去。”
秦夫人直视着如姒的眼睛:“宾客多了,便难免有些个什么争执冲突,尤其若饮了酒,便更难说了,是不是?”
如姒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只是看秦夫人的神色,难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想了想也只能再点头:“您说的是。不过我们蒲苇记主要是卖茶水点心小吃,虽然也有些饭食,但店里只卖些清淡的果酿和新酿,倒是还没有客人酒醉闹事过。”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秦锡之插了一句:“冒昧问一下,近来蒲苇记,可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常来常往么?”
如姒先前的提防之心在这一刻就达到了红色警戒级别,除了在那夫妇二人灼灼目光之下亚历山大之外,也在迅地回忆起每次与陈润对账时听到的有关蒲苇记的经营状况。
“客人么——”如姒忽然想起了沙家浜里的阿庆嫂,那个回答大概就是最好的版本了吧,要不是没有那个嗓子和水平,简直就想唱一段了。稍微清了清喉咙,谨慎回道:“蒲苇记不过是个小茶楼,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客人天南海北,只有客人挑茶楼,断没有茶楼挑客人的道理。我们就是因为店小人手少,更是本薄怕惹事,所以连烈酒陈酿都不敢卖,万幸到现在也不曾见过客人之间起什么争执,太太平平。不知您二位所说的这个‘特别的客人’是怎样个‘特别’法?”
秦夫人笑了笑:“特别的客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陈夫人回答的这样周全,又这样含糊,是有心提防呢,还是真不知道?”
这话问的实在直白而犀利,如姒自穿越以来打交道的诸人之中,论气势与应变,真是并无一人可与这位秦夫人相比。燕三夫人蔺澄月似乎有那么几分相似,但还是要再温厚一些的。
如姒也正色直视秦夫人的眼睛:“自从与您二位在城南偶遇到如今,二位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您二位有*有不便,我也是尊重的。只是既然不能彼此信的过,那我如何敢贸然交我自己的底,您说是不是?”
秦夫人笑了笑,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丈夫,见秦锡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便又向笑道:“陈夫人既然如此说,那也罢了,劳烦上一些时新的茶点吧。”
如姒起身再度颔:“好,那不打扰二位了,慢用。”转身带着夏音出来,一路下楼到了柜台后面,似乎才觉得一直紧绷的脊背松快下来。吩咐人送了茶果之后,如姒便直接叫陈润到后头问话:“最近蒲苇记有什么特别的情形或者特别的客人么?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陈润颇有些茫然:“特别的客人?您说怎么个特别?特别大方算不算?”
其实陈润每五日就会给如姒送一次账本,十日就会有一次对账和讨论,基本上自从天气转热开始,蒲苇记的生意就是一直越来越好,从来没有过什么客人起争执甚至酒醉闹事之类的事情。如姒原本也没朝这个方向想过,但秦锡之夫妇所提的问题实在奇怪,让她心中非常不安,就再仔细追问陈润。
“特别大方?”如姒想了想,又问,“怎么个大方法?给的银子特别多?不用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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