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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结识左宗棠（第1页）

刘勇强没想到左宗棠这个名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各种记述中，左宗棠都是一个相当傲慢的人。刘勇强甚至想起了一个左宗棠跟湖南武官的故事，那位武官名叫樊燮，当时是永州总兵，贪赃枉法名声很臭，但他有一个当湖广总督的小舅子，名叫官文。

樊燮和官文都是旗人贵族，但此时的八旗实在荒废，樊燮身为总兵，又是旗人，竟然不会骑马，出门要坐轿子，人称轿子总兵。

这样的人，科举失落，郁郁不得志的左宗棠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在湖南提督这个二品武官职位出空缺之后，湖广总督官文保举樊燮出任。左宗棠最见不得这种事，当时他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师爷，骆秉章是个名臣，很能容忍左宗棠，人前人后左师爷几乎都能做骆秉章的主，于是左宗棠让骆秉章弹劾樊燮。

咸丰皇帝几乎同时收到了湖广总督官文的保举折子和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弹劾折子，立刻注意到了这两人。经查实，樊燮确实很昏聩，但他是旗人，咸丰有意袒护，让樊燮去骆秉章那里听训。

樊燮去找骆秉章认错，骆秉章是能容忍官员的一些劣迹的，尤其是八旗子弟，但担心左宗棠饶不过，就让樊燮去左宗棠公馆听候发落。樊燮也乖乖去了，但见了左宗棠没有下跪，左宗棠呵斥“武官见我，无论大小皆要请安，汝何不然？快请安！”樊燮表示“我堂堂朝廷正二品命官，岂有向一师爷请安之礼！”左宗棠大怒，骂道“王八蛋，滚出去！”

因为此事，两个人结怨。

按道理，左宗棠不占理，他这个人能力确实很强，遇到爱财的骆秉章能够容忍，但本身就是师爷，是骆秉章的私人幕僚，没有任何官职，平时湖南武官见他请安，那是给骆秉章面子。樊燮是八旗贵族，不认这个理。

两人闹翻之后，左宗棠差点翻车。因为旗人的关系，上达天庭，官文很快就把这件事报告到了咸丰耳中，弹劾左宗棠是有名的劣幕。樊燮更是跑去北京告状，咸丰听后大怒，下旨如果罪名确实，可以就地正法。

这下子，整个湖南的官场都急了。左宗棠虽然科举不顺，只是个举人，但在湖南名气极大，自小就有神童的名声，长大则是有名的才子。所以太平军威逼湖南之后，湖南大员纷纷请左宗棠出山，最后郭嵩焘劝说之下，加入了湖南巡抚张亮基的幕府，后来张亮基升湖广总督，此后左宗棠一直在湖南湖北，不是总督师爷，就是巡抚师爷，而且总督巡抚还都能委以重任。依靠他抵挡了太平军对湖南的侵袭，保住了湖南。

所以左宗棠出事后，湖南官场想办法一定要保住他。最后是郭嵩焘给名臣潘祖荫送礼，请他保左宗棠。潘祖荫奏折中写出了一句名言：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

这件事之后，左宗棠大名响彻全国，以前只是在湖南大名鼎鼎，现在全国皆知。

左宗棠反而因祸得福，虽然被迫离开湖南巡抚幕府，暂时进入曾国藩幕府。却入了咸丰法眼，第二年经曾国藩推荐，咸丰下旨左宗棠办理军务，之后曾国藩支持他组建了楚军。

乐平一战，还是左宗棠楚军成军后的第一战。

那位樊燮，则被革职。不过也是个有趣的人，此后在祖先灵位旁边，立了一块“王八蛋滚出去”的木牌，他知道左宗棠为什么看不起他，因为他是个武人，他立下这块左宗棠给他的耻辱牌，不是为了督促自己进步，卧薪尝胆，而是折腾两个儿子。

让两个儿子考中功名前必须身穿女装，考上秀才，能脱去女人外衣；考上举人，才能脱掉女人内衣；考中进士，烧掉那块耻辱牌子，每月初一、十五带俩儿子跪拜祖先神位，在木牌前发誓。后来次子樊增祥确实考中了进士，还是一个很有名的文人，而且做了大官，据说左宗棠的儿子后来还在樊燮的儿子手下做过官。

刘勇强回忆着这些传闻趣事，见到了左宗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的名气，刘勇强看着大马金刀走进府衙大门的左宗棠，竟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对方身材没有自己高大，还有些肥胖，脸上有点横肉。一双眼睛不大，却非常有神。

“左大人，有失远迎！”

对方轻轻点头。

“景德镇是你打下来的？”

“没错。”

“愿闻其详。”

刘勇强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打下景德镇的经过，左宗棠深思了许久。

“只用了一天？”

“只用了一天！”

之后他又拉着刘勇强视察城墙防务，看到战场痕迹，刨根问底。最后还检阅了刘勇强的部队。

“刘大人可愿在我楚军帐下做事？本官保举你一个巡抚！”

左宗棠口气不小，他自己都不是巡抚，只是挂着候补四品郎中头衔的帮办军务。

“谢左大人美意，本官有收徒之责，不敢擅离职守。”

刘勇强婉言谢绝，提醒对方自己是一个地方官，不是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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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嗯了一声，没有坚持。

之后两人商讨了一下防务事宜，又闲聊了一番。在景德镇多驻扎了三天，左宗棠派遣了一营兵前来接防。

跟左宗棠交流之后，第一次直观的了解了湘军这支部队，和建军的思路。

湘军是由曾国藩、胡林翼这样的统帅选拔一个统领，然后统领自己招一个营官，营官选哨官、哨官选兵，每一级都是自己的上级亲自选出来的，也只认自己的上级，这是典型的封建化军队，每一个人只对自己上一级负责，上上一级很难调动。

左宗棠的楚军与湘军基本相同，不过左宗棠做出了一点改进。相比曾国藩更喜欢朴实的营官，左宗棠选择能拼命、敢打硬仗的营官，所以湘军基本是文人担任营官等职务，楚军的营官多为武官。

双方兵员构成基本相同，招兵思路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听话，好管，没有文化，远离家乡，甚至找不到回家的路，因此不会逃跑。曾国藩特意强调，他选兵员不要城市的人，不要靠水的人，只要那些常年在山里种地的农民子弟，所以湘军基本上是秀才带山民的结构。以县为单位，该县的读书人带领该县的偏远山民作战。楚军也是这个思路，只是楚军招兵不再局限于一县，而是涵盖整个省份，这造成一些语言沟通问题，但也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因为随着湘军的征召，湖南一个县已经无法支撑一整个营的优质兵员了。

两军的中间建制都叫做营，营以下是哨，哨以下是队。湘军每营标准505人，楚军则是500人整。不是左宗棠追求新意，可以少几个人，而是左宗棠要求统领兼营官。假如一个军有4个营，统领会兼任1营营官。左宗棠对他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认为这不但节省了一个人的军费，而且统领深入营中，对士兵更加熟悉，更了解军队。

刘勇强对两军的武器装备很感兴趣，他们也装备了大量火器，但主要是自造的鸟枪、抬枪，大炮也不少。洋炮有几百门，但都安装在湘军水师的船上，这让他们始终保持着水面优势。

对洋枪洋炮，左宗棠有点兴趣，刘勇强送了他几支步枪，留下了两门大炮，告诉他如果打算采购洋枪洋炮，可以来福建找自己帮忙。

沟通还是比较愉快的，左宗棠这个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开始滔滔不绝，听的出来他脑子里很有东西，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物产风物他都如数家珍，可能没见过，但能说的头头是道。而且锋芒毕露，信心十足，仿佛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一样。

两人畅聊三天后，左宗棠的军队抵达景德镇接防，还接济了刘勇强一批粮草。刘勇强打算留下一批军火做交换，左宗棠没要。他对洋枪洋炮只是有兴趣，似乎还不是很看中，更不用说依靠了。

刘勇强开拔之后，左宗棠立刻让自己的师爷查一下建宁府的知府来历。

师爷回报之后，左宗棠目露杀机，说了八个字：“大奸似忠，狼子野心！”

福建勤王军的事情他听过，闹得动静很大，但没太关心。他没有精力放在跟粤匪无关的事情上。查到刘勇强的行为举止，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忠勇的人。他熟读史书，立刻就能将刘勇强跟王莽、司马懿这样的野心家对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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