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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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那样一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一夜之间,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变成一个哑巴。

  后来,尽管太医用尽方法,也是全无功效。

  宫人们暗中传言,道皇长子殿下这是年幼时受了极大惊吓,以致失声不能言语。

  皇帝望了眼长生牌位,沉默了片刻,对着面前向着自己拜于地上的单薄身影说:&1dquo;明日父皇会叫人来此祭奠你的母后。”

  少年依旧俯伏于地,恍若未闻。

  皇帝走到少年面前,弯腰,伸手轻轻握住了他肩膀,要将他从地上扶起。

  少年慢慢地抬起脸。

  这张脸,苍白而清瘦,但眉目五官,实是清俊秀美。

  皇帝起于微,马上夺的天下,被大臣们奉为不世出的明君大帝。但据说他年轻时,容貌俊秀,风度譬如文士。

  少年的面颜轮廓,和皇帝很是肖像,而一双眉眼,宫人们传言,其实更像元后。

  元后十年前便身故了。据见过她的人传,元后有长沙国第一美人之称,一代国色,貌若天仙。

  皇长子殿下的容貌,结合父母所长,龙血凤髓,自然出众。

  唯一遗憾,便是他失了言语的能力。

  皇帝注视着面前这双望着自己的似曾相似的澄澈眼眸,眼底掠过一缕复杂的神色,低低地道:&1dquo;熙儿,朕知你心里应当有些不平。你莫怪父皇。你是朕的长子,朕亦知你聪慧过人,倘若不是你不能言语,朕怎会不让你做皇太子?”

  他顿了一顿。

  &1dquo;你虽做不成太子,但朕必会保你一生安乐。你的母亲倘若有灵,她应也会放心的。”

  少年凝视着皇帝,唇边露出微笑,朝皇帝叩了个头,随即起身,来到供桌之前,端起酒壶,将三只倒扣着的杯子翻起,一一斟酒。

  他取了第一杯,洒到地上,祭奠亡母,第二杯,恭恭敬敬地敬过长生牌位,自己饮了。

  做完这些,他退到一旁,再次跪在地上,双目望着皇帝,向他郑重叩。

  皇帝迟疑了下,终于还是上前,端起第三杯供酒,向亡灵祭奠过后,饮了。

  他放下杯子,转身说道:&1dquo;你起来吧。地上冷。”

  此刻倘若有外人在侧,必会惊讶。

  皇帝说出这句话的语调,是平日罕见的温柔。

  少年并未起身,双目依旧望着皇帝。

  &1dquo;父皇,儿子多谢您的看重。但我并不想做皇太子。”

  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1dquo;我只是想问父皇一句,明日,十周年祭,如此重要日子,父皇你自己为何不来祭奠我的母亲?”

  少年的声音有点低沉,却一字一句,清晰异常。

  大殿里的空气瞬间仿佛被冰雪冻住。

  长生位前的那点灯火,突然摇晃,明灭不定。

  皇帝看着少年,半晌,仿佛才回过来神来。

  &1dquo;熙儿!你能说话了?”

  &1dquo;你何时能说话的?”

  一时之间,他顾不上少年这话里隐含着的对自己的不敬,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无比的惊喜之色。

  &1dquo;早几年前,我就已经能说话了。只是不想开口罢了。”

  少年道,看了一眼长生牌位。

  &1dquo;父皇,倘若儿子没有记错,这些年间,你从没有到过这里一步!今夜,倘若不是儿子的请求,父皇你大约也是不会来此,是不是?”

  皇帝望着神色淡漠的少年,面上方才的喜色消失了,没有做声。

  &1dquo;父皇,你是不屑来,还是根本就没有将我母亲的死放在心上,哪怕一分一毫?”

  少年蓦然提高声量,字字句句,宛若质问。

  皇帝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皱眉。

  &1dquo;大胆!你敢如此说话?”

  少年看着皇帝,笑了。

  &1dquo;是啊,您是大周的开国帝君,这个的皇朝,在您的治理之下,正欣欣向荣,万民安泰,日后,必洪图社稷,国祚延绵。儿子可以预见,许多年后,当史官为您作帝王列记之时,就算功不比三皇五帝,秦皇汉武,足以比肩。”

  &1dquo;您不但是帝君,亦是我的生身之父。倘若没有您的精血,何来我今日血肉之躯?”

  &1dquo;可是我告诉您,不管他们如何赞颂您,敬拜您,在我的眼里,父亲,您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冷血之人!”

  皇帝盯着的面前的少年,脸色阴沉了下去,眼底隐隐有怒气流动。

  少年面上却不见丝毫惧色,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直起了他单薄却挺峭的腰身。

  &1dquo;翰林编修们为您修祖谱时,小心地避过您的少年时代,只说您从小便心怀大志,英武过人,他们不敢说您半句不好。可是您自己心里清楚,您就是一个江洋大盗的出身!您是借了我外祖父而步入官途,从此青云直上。说我母亲那时下嫁,应当没有半分冤屈您吧?可是您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嫁您的第一年,您就迫不及待地将别的女人收进了门!”

  &1dquo;那几年里,我记不清父亲的模样是怎样的。等我稍大些,我只记得每日清早,不分寒暑,我的母亲必须早早起身,为祖母端茶奉食。而那个名为妾室的戚氏,却能够陪在祖母的身边,笑看着我原本高贵的母亲,在她的眼皮下,忍受着来自祖母的各种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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