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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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朱仙镇岳飞报捷（第1页）

大宋绍兴十年（公元一一四〇年）七月二十三日，临安城（杭州）长空无云，烈日如火焰一般笼罩全城，处暑之后，气候依然酷热，西湖水面一天天的低浅下去，已经干旱了许多日子了，钱塘、仁和知县都上龙王庙求过雨，仍是一点儿雨意也没有。午后太阳偏了西，街上行人才逐渐增多起来，一边抹着汗水，一边摇着扇子，都喊道:“热啊!”咒骂着老天爷。各式店铺摆出了应时的绫罗绸缎，细画绢扇，异色影花扇，蝉翼销金衫裙，鲜嫩瓜果。茶楼酒肆描金饰彩，楼上排列小小稳便阁儿，款待有钱的主顾。点心铺子出卖各式小吃:薄皮虾肉包子，豆腐羹，熬螺丝，蛤蜊肉，千层儿，十色沙团;挑担的小贩则吆喝叫卖香辣灌肺，清汁田螺羹，五味肉粥，粟粽，熬鹅，煎鱼，羊杂碎。又有相面卖卦的，掮着布幌子，摇着串铃，叫喊:“时来运来，买庄田，娶老婆!”熙熙攘攘，渐渐又显出了行都繁华喧嚣的生气。

这时，一匹泼风也似飞奔的灰鬃马载着一名露布报捷的差遣官，蹄声哒哒地从西北大道而来，闯入了临安北关余杭门。那人是个黑苍苍的彪形大汉，满脸汗水，衣衫透湿，一手揽着缰绳，-手挟着一根短竹竿，竿缚着一块白布，用墨笔淋漓饱酣地横书“京西捷奏”几个大字，中间盖着一颗朱印，下面垂直分书两行:

宣抚使岳飞大破金军于郾城，

乘胜进军朱仙镇，谨报捷以闻。

大街上商贩行人阻塞了马匹的去路，差遣官皱了皱眉，收拢了缰绳，策马在青石板路上，一遛小跑着喊道:

“劳驾让路，让路!京西捷报来了!”

宋时建都开封，称为东京，所称京西主要是河南一带。行人小贩，听说是京西大捷，立刻闪开一条路来，纷纷伫足观望，仰着脖子，读那露布上的捷报。有那从东京流落到行都临安来的一个卖熟鹅的小贩，挽着个竹盒，边跟在马后奔跑，边大声问道:

“军爷，停一停，跟我们说说岳少保怎样大破金兵，东京什么时候能收复?”

“呔，听着!”岳飞帐前差遣官边驰边喊:“湖北、京西宣抚使岳少保郾城大捷，大破金兀术拐子马，又在朱仙镇以五百骑大破金兵十万!离东京开封只有四十五里了。呔，劳驾让路，让路!一只有四十五里就到东京了。”

那小贩停住了脚步，两脚跳跃着，把一只熟鹅抛向空中，兴奋地喊道:

“岳家军又打胜仗了!岳少保明天就可以收复东京，熟鹅不卖了，可以回老家去了!”

“哈哈，真个要收复东京了。究竟是岳家军，替大宋朝扬眉吐气。”行人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地纷纷议论着。

两个秀才，戴着幞头，穿着当时通行的圆领大袖白细布襕衫。一个身材较高，眉目斯文，姓冯;还有一个白净矮胖的年岁较大，姓叶。两人惶惑地互相望了一眼，冯秀才小声道:

“自从六月间刘锜在淮西顺昌（今安徽阜阳）大捷，岳少保又北伐河南州县。金军退去以后，朝廷不是已经下旨班师了吗?韩世忠、张俊、刘锜的军马都撤回来了，怎么岳少保还在孤军深入?听说他很不尊重朝廷，有这回事吗?”

“岳少保的脾气，是太刚直傲慢了一些。”叶秀才向周围望了一眼，悄悄说道:“听说他得罪了不少朝廷大臣，主要争的对金是战是和。”

“不消说，少保是力主对金作战的。”

“那当然。金国太狡猾了。去年刚订了和约，今年就兴兵侵犯，要不是刘锜、岳飞打了胜仗，我们怕不又要逃难了。可是朝廷主和的人大概给猪油蒙了心，刚打了胜仗，就命各军撤回，又准备和金国议和了，真是怪事!凭良心说，老百姓凡有血性的，谁不主张驱除金虏，收复失地?只是朝廷既已决心主和，少保一意孤行，恐怕要吃亏的。”

两人叹息着走过去了。

露布报捷的差遣官继续吆喝着:“劳驾让路，让路!”策马向进奏院驰去，给临安百姓留下一片惊喜和希望:“真的就要收复东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