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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冤的年纪看上去很是年轻,剃掉乌后脑袋浑圆白净,双睫双眉浓密漆黑,忽闪忽闪,更显可爱可亲。
他原本就微笑以待香客,此时听了这独特的问题,凝望着孟沉霜思索片刻后,躬身低头一礼,再抬头时笑如春风。
孟沉霜以为他会以何人无情来做反问之语,然而意外地听问冤诚恳道:“凡人皆问世间情为何物,这自起始问便错了。情非一物,如何谈有无?”
风乍起,卷动他木兰僧袍。
孟沉霜稍顿片刻,而后问:“若无物在此,如何渡厄?如何色空?如何性空?”
“施主着相了,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孟沉霜再次被问冤说得一顿,而后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问:“大师,你是佛门人,不该渡我出苦海迷航吗?怎么说起这么酒色财气,自甘自弃的话。”
“不敢当不敢当。小僧刚入佛门不久,师兄弟习课学法时,我不爱听,就跑来扫地,如今佛法不精,不能解答施主的困惑,还请施主见谅。”问冤平静地说出玩笑般的话,向孟沉霜行了个佛礼。
孟沉霜朝前山青檐庙宇投去遥遥一瞥,青烟古佛之中,暮鼓晨钟、梵音阵阵随风而来。
“所以,小师傅原不是洒扫这地方的?”
“不是。”问冤抬头看向他,“施主且看,这古树下未设砖石,黄叶落地自然腐烂,返回木身,何苦洒扫干涉?”
孟沉霜低头一瞧,脚下果真只是黑泥地,片片金叶落满山丘,铺成松软厚实的一层,又被庭院中的二人踏进了泥地里。
“草木荣枯有时,此处左右人迹罕至,落叶不挡路,扫与不扫,自是随小师傅心意,不知小师傅还要扫多久?寺中早课又到多久结束?”
“嗯?”问冤握着扫把偏了偏头,“施主有事?”
“能不能……”孟沉霜掩唇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又十分真诚地说,“大师能带我去膳房化缘一碗斋饭吗?”
问冤:“……好。”
于是,问冤趁着寺里其他僧人都还在做早课,带孟沉霜绕到膳房外,在做饭的僧人都埋头案板菜盆中时,小心地拉开窗户,揭开蒸屉,在滚滚上浮的白汽里伸手摸了几个大胖包子。
他怕孟沉霜吃不饱,又从咕噜咕噜的锅里捞了一个白水蛋走。
风过也,案板前的僧人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回头一看,窗中银杏枝寂静,两只小麻雀立在枝头梳理羽毛,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僧人茫然地继续做事。
“你说,今天中午,会是你的哪个同门吃不上包子呢?”
孟沉霜坐在松柏掩映的山阶上,咬掉一大口滚烫的素包子,问冤看他吃得着急,把装着山泉的竹筒递了过去。
孟沉霜用泉水把包子送下去,再啃一口,就开始剥鸡蛋壳。
“我不知道,”问冤的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蒸笼里的包子都一样,大家吃得也都一样。”
“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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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一脸无辜地回望:“施主,这包子真这么好吃吗?”
孟沉霜把最后一个素包子塞进问冤手里,自己啃鸡蛋吃:“人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问冤尝试着啃包子,一边咀嚼,一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天边远山雾影,像是在参悟什么精深佛法。
“好吃吗?”孟沉霜问。
“我……我不知道。”问冤低头看了眼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里面的馅都露了出来,蘑菇青菜萝卜丁。
再看一眼,问冤阿巴阿巴风卷云残地吃掉了剩下半个包子,而后还意犹未尽,撑着脸看向山阶下面的膳房炊烟。
孟沉霜笑眯眯,正想摸摸问冤光滑圆润的脑袋,禅院中忽然传来几声悠长钟鸣,随之梵音暂歇,嘈杂人声逐渐如尘烟般漫上山阶。
问冤一下子站起来:“他们的功课结束了,我得回去了。”
孟沉霜伸向他脑袋的罪恶之手,十分随机应变地转作告别:“去吧,谢谢你的包子和鸡蛋。”
问冤侧头认真道:“是膳房的包子和鸡蛋。”
“好。”孟沉霜从善如流地向他挥手。
问冤下了山阶,没有再去膳房,反而逆着人潮往大雄宝殿走,一路上许多僧侣见到他,都停步合掌行礼,称一声:“圣僧——”
大雄宝殿金身佛像下蒲团空荡,诸多香客不见踪影,倚泉寺白须住持握着金禅杖回身也同他行礼:“小圣僧。”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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